插队的故事

作者:史铁生 著

出版社:中国盲文出版社出版时间:2008-01-01

页数:162

定价: ¥16.0

插队的故事(史铁生 著)-什么书值得看好书推荐

插队的故事 版权:

ISBN:9787500226116
条形码:9787500226116 ; 978-7-5002-2611-6
装帧:暂无
版次: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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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量:暂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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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属分类:小说>社会

插队的故事 简介:

有人说,我们这些插过队的人总好念叨那些插队的日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好的年华是在插队中度过的。谁会忘记自己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时候呢?谁会不记得自己的初恋,或者头一遭被异性搅乱了心的时候呢?于是,你不仅记住了那个姑娘或是那个小伙子,也记住了那个地方,那段生活。

Some people say that those of us who cut in the queue always talk about the days when we cut in the queue, not because of anything else, but because we spent our good years in the queue. Who will forget when he was seventeen or eighteen or in his early twenties? Who doesn’t remember his first love, or when he was disturbed by the opposite sex for the first time? So you remember not only the girl or the young man, but also the place and the life.

插队的故事 摘选:


  去年我竟作梦似的回了趟陕北。
  想回一趟陕北,回我当年插队的地方去看看,想了快十年了。我的精神没什么毛病,一直都明白那不过是梦想。我插队的那地方离北京几千里路,坐了火车再坐火车,倒了汽车再倒汽车,然后还有几十里山路连汽车也不通。我这人唯一的优点是精神正常,对这两条残腿表示了深恶痛绝;就又回到现实中来。何况这两条腿给我的遗憾又并非唯此为大。
  前年我写了一篇关于插队的小说,不少人说还象那么回事。我就跟几个也写小说的朋友说起了我的梦想。大家说我的梦想从来就不少,不过这一回倒未必是,如果作家协会肯帮忙,他们哥儿几个愿意把我背着扛着走一回陕北。我在交友方面永远能得金牌,可惜没这项比赛。作家协会的同志说我怎么不早说,我说我要是知道行我早就说了,大伙都说“咳——!”
  连着几夜失眠。我一头一头地想着我喂过的那群牛的模样,不知道它们当中是不是还有活着的。耕牛的寿命一般只有十几年。我又逐个地想一遍村里的老乡,肯定有些已经老得认不出了,有些长大了变了模样,我走后出生的娃娃当然更不会认得。就又想我们当年住过的那几眼旧石窑,不知现在还有没有。又去想那些山梁、山峁、山沟的名字,有些已经记不清了。我拦过两年牛,为了知道哪儿有好草,那些山梁、山茆、山沟我全走遍……
  很快定了行期。我每晚吃一片安定,养精蓄锐。我又想起我的一个朋友,当年在晋中插队,现在是北京某剧团的编剧,三十二岁成家,带着老婆到他当年插队的地方去旅行结婚,据说火车一过娘子关这小子就再没说过话,离他呆过的村子越近他的脸色越青。进了村子碰见*个人,一瞧认得,这小子胡子拉茬的二话没说先咧开大嘴哭了。我想很多插过队的人都能理解,不过为什么哭大约没人能说清。不过我想我好别那样。不过我们这帮搞文艺的是他妈好像精神都有点毛病。不过我不这么看。
  一行七人,除我之外都没到过陕北,其中五个都兴致很高,不知从哪儿学来几句陕北民歌,哼哼唧唧地唱。我说,你们唱的这些都是被篡改过的,丢了很多人情味。只一人例外,说要不是为了我,他干嘛要去陕北?“我不如用这半个月假回一趟太行山。”他在太行山当过几年兵。一路上他总说起他的太行山,说他的太行山比我的黄土高原要壮观得多,美得多。我说也许正相反。他说:“民歌也不比你们那儿的差,”他说,于是扯了脖子唱:“干妹子好来果然是好,”我便跟他一块唱:“走起路来好像水上漂……”“扯淡!这明明是陕北民歌。”“扯淡!”他也说,“当然是太行山的。”过了一会有人提醒我们:太行山也是黄土高原的一部分。“陕北也不过是黄土高原的一部分。”他说,似乎找到了一点平衡。
  十几年前我离开那儿的时候,老乡就说,这一定不晓今生再得见不得见。我那时只是腰腿疼,走路有些吃力,回北京来看病,没想到会这么厉害。老乡们也没料到我的腿会残废,但却已料到我不会再回去。那是春天,那年春天雨水又少,漫山遍野刮着黄风。太阳浑蒙蒙的,从东山上升起来。山里受苦去的人们扛着老镢,扛着锄,扛着弯曲的木犁,站在村头高高的土崖上远远地望着我。我能猜出他们在说什么:“咋,回北京去呀。”“咋,不要在这搭儿受熬煎了。”“这些迟早都要走哇。”老乡们把知识青年统称为“这些”或“那些”。仲伟帮我把行李搬上驴车,绑好。他和随随送我到县城。娃娃们追过河,迫着我们的驴车跑,终于追不上了,就都站下来定定地望着我们走远。驴车沿着清平河走,清平河只剩了几尺宽的细流。随随赶着车,总担心到县里住宿要花很多钱,想当天返回来。仲伟说:“来回一百六、七十里,把驴打死你也赶不回来。放心,房钱饭钱一分不用你出。”随随这才松了口气,又对我说:“这一走怕再不得回。”随随比我几岁,念过三年书。“得回哩?怕记也记不起。”他在鞋底上磕磕烟锅儿,蓝布鞋帮上用白线密密地纳了云彩似的图案。我光是说:“怎么会忘呢?不会。”村头那面高高的土崖上,好像还有人站在那儿朝我们望……
  十几年了,想回去看看,看看那块地方,看看那儿的人,不为别的。
  二
  有人说,我们这些插过队的人总好念叨那些插队的日子,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我们好的年华是在插队中度过的。谁会忘记自己十七、八岁,二十出头的时候呢?谁会不记得自己的初恋,或者头一遭被异性搅乱了心的时候呢?于是,你不仅记住了那个姑娘或是那个小伙子,也记住了那个地方,那段生活。
  得承认,这话说得很有些道理。不过我感觉说这话的人没插过队,否则他不会说“只是因为”。使我们记住那些日子的原因太多了。我常默默地去想,终于想不清楚。
  夜里就又作梦:无边的黄土连着天。起伏绵延的山群,象一只只巨大的恐龙伏卧着,用光秃秃的脊背没日没夜地驮着落日、驮着星光。河水吃够了泥土,流得沉重、艰辛。只在半崖上默默地生着几丛葛针、狼牙刺,也都蒙满黄尘。天地沉寂,原始一样的荒凉……忽然,不知是从哪儿,缓缓地响起了歌声,仿佛是从深深的峡谷里,也象是从天上,“咿哟哟——哟嗬——”听不清唱的什么。于是贫瘠的土地上有深褐色的犁迹在走,在伸长;镢头的闪光在山背洼里一落一扬;人的脊背和牛的脊背在血红的太阳里蠕动;山风把那断断续续的歌声吹散开在高原上,“咿呀咳——哟喂——”还是听不清唱些什么,也雄浑,也缠绵,辽远而哀壮……
  又梦见一群少男少女在高原上走,偶尔有人停下来弯腰捡些什么,又直起腰来继续走,又有人弯腰捡起些什么,大家都停步看一阵,又继续走,村里的钟声便“当当当”地响起来……
  前不久仲伟带着他四岁的女儿来我家,碰巧金涛也来了,带着儿子。金涛的儿子三岁多。孩子和孩子一见面就熟起来,屋里屋外地跑,尖声叫,一会哭了一个,一会又都笑,让人觉得时光过得太快了点。去插队的时候我们也还都是孩子,十七岁,有的还不到。后来两个孩子趴在床上翻我的旧像册,翻着翻着嚷起来:“这是我爸爸在陕北!”“的(这)是我爸爸带(在)清平湾!”“叔叔,你怎么也有这张照片?”女孩子说。男孩子也说:“叔叔,的道当片(这张照片)我们家也有。”“看,黄土高原。”“才不是呢,的(这)是山!”“也是山,也是黄土高原!这些山都是水冲出来的,把挺平挺平的高原冲成这样的……”
  仲伟满意地看着他的女儿。
  男孩子感到自己处于劣势,一把夺过像册去:“我爸爸带(在)那儿(它)插过队!”
  “我爸爸也在那儿插过队。”毕竟姑娘脾气好。
  “你爸爸旦(干)嘛它(插)队?”金涛说他儿子从来不懂什么叫没话说,就是有点大舌头。
  小姑娘转过脸去询问般地看着她的爸爸。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评判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得失功过了。也许,这不是我们这辈人的事。后人会比我们看得清楚(譬如眼前这个小姑娘),会给出一个冷静的判断,不象我们带了那么多感情……
  我、仲伟、金涛也都凑过去看那些旧照片。
  有一张是:十个头上裹了白羊肚手巾的小伙子。还有一张:十个穿着又肥又大的破制服的姑娘。这就是我们一块在清平湾插队的二十个人。背景都是光秃秃的山梁、山峁、冒着炊烟的窑洞,村前那条没不了膝的河。金涛和李卓坐在麦垛上。仲伟一本正经扛着老镢站在河滩里。袁小彬一条腿蹬在磨盘上,身旁卧着“玩主”。“玩主”是我们养的狗。数我照得浪漫些,抱着我的牛犊子。那牛犊子才出世四天,我记得很清楚。去年回清平湾去,我估计我那群牛中
可能还活着的就是它,我向老乡问起,人们说那牛也老了,年昔牵到集上卖了。
  可惜的是,竟没有一张男女生全体的合影。——小伙子们和姑娘们刚刚不吵架了,刚刚有了和解的趋势,就匆匆地分手了,各奔东西。那时我们二十一、二岁。那张全体女生的合影,还是两年前我见到沈梦苹时跟她要的。她说:“那时候刘溪几次说,男女生应该一起照张像。”我说:“那你们干嘛不早说?”她说谁敢跟你们男生说呀。我说:”恐怕不是不敢,是怕丢了你们女生的威风。“她就笑,说:“真的,是不敢。”“现在敢了?”“现在晚了。”“不知道谁怕谁呢。”“谁怕谁也晚了。”
  那条河叫清平河,那道川叫清平川,我们的村子叫清平湾。几十户人家,几十眼窑洞,坐落在山腰。清平河在山前转弯东去,七、八十里到了县城,再几十里就到了黄河边。黄河岸边陡岩峭壁,细小的清平河水在那儿注入了黄河。黄河,自然是宽阔得多也壮伟得多。
  我们那二十个人如今再难聚到一起了。有在河北的,有在湖南的,有的留在了陕西。两个人出了国,李卓在芝加哥,徐悦悦也在美国。多数又回到北京,差不多都结了婚有了孩子,各自忙着一摊事。偶尔碰上,学理工的,学文史的,学农林的,学经济和企业管理的,干什么的都有,共同的话题倒少了。唯一提起插队,大家兴致就都高。
  “那时候真该多照些照片。”
  “那会儿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光想革命了。”
  “还有饿!”
  “还有把后沟里的果树砍了造田。”
  “用破裤子去换烟抽,这位老兄的首创。”
  “不要这样嘛,没有你?”
  “饿着肚子抽烟,他妈越抽越饿……”
  话多起来,比手划脚起来,坐着的站起来,站着的满屋子转开,说得兴奋了也许就一仰在床上躺下,脚丫子翘上桌,都没了。规矩,仿佛又都回到窑洞里。反复说起那些往事,平淡甚至琐碎,却又说到很晚很晚。直到哪位忽然想起了老婆孩子,众人就纷纷看表,起立,告辞,说是不得了,老婆要发火了。
  三
  去插队的那年,我十七岁。直到上了火车,直到火车开了,我仍然觉得不过象是去什么地方玩一趟,跟下乡去麦收差不多,也有点象大串联。大串联的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起哄似的跟着人家跑了几个城市,又抄大字报又印传单,什么也不懂。其实我愿意这么大家在一块热热闹闹的,有男的有女的,都差不多大,—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干一点什么事。
  火车很平稳地起动了。老实说我一点都没悲伤,倒也不是有多么革命,只是很兴奋。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那么兴奋都是因为什么。譬如说,一想到从现在开始指不定会碰上什么事,就兴奋。譬如说火车要是出轨翻车了,那群女生准得吓得又喊又叫,我想我应该很镇静,说不定我们男生还得好歹把她们女生救出来。不过由此又联想到死,心里却含糊。
  这时金涛凑到我跟前来,满脸诡秘的笑,说:“刚才仲伟他妈跟他姐真够神的……”
  “嘿,说真的你怕死吗?”我忽然说。然后我装出想考考他的样子。
  “怕死?不怕呀?干嘛?”
  “不干嘛。问问。”
  金涛挺认真地看着我,猜不透我到底什么意思。
  “没事儿。我就问问;你刚才说什么?”
  “仲伟他妈跟他姐姐真神,”他满脸又涌起诡秘的笑。“刚才跟
  仲伟说,你们也得对女同学好点,都不小了,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得多关心人家。神不神?”
  “这怎么了?”我说,“这有什么。”
  金涛咽了口唾沫,脸上的笑纹变浅。我的反应有点出乎他的意料。老实说也出乎我自己的意料。
  “仲伟跟你说的?”
  “不是。是我听见的,当时我就在旁边。”他脸上的笑纹又加深,紧盯着我,希望我能对他这一发现表示出足够的兴趣。
  我想着别的:假如需要死,我敢不敢。
  “蒙你是孙子,”金涛又说。
  “说真的,你真的怕死不怕?”我说。
  “你吃错什么药了?”
  “甭费话,你真的怕不怕?”
  他严肃地想了大约一秒钟:“不怕。你呢?”
  “废话。”我说。
  车厢剧烈地晃动起来,火车在变换轨道,发出令人不安的铁和铁的磨擦声。许多条铁轨穿叉交错。
  “仲伟他妈跟他姐真够神的。”金涛还在说。
  金涛是我们当中年纪
小的,个子并不矮,但是瘦,脸小,脸上纵横着几道皱纹,外号却叫“牛”。这小子在车厢里四处乱窜又怪模怪样学起女人哭来,嘴里念念有词抑扬顿挫,自己并不笑大伙都说学得象,都笑。车起动的那会儿,站台上有个中年妇女猛地大哭大喊,象是死了人。 
  车开之前,车上车下就有不少人在抹眼泪,只是没那么邪乎那会儿我和李卓勾肩搭臂在站台上瞎蹓跶,一边吃果脯;李卓带了一盒果脯,说不如这会儿给吃完就算了。他不时地捅捅我,说“快瞧,那儿又有俩哭的。”“快瞧快瞧,又一个。”我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希望那些抹眼泪的人能注意到我们泰然自若的神态,同时希望抹眼泪的人不妨再多点,再邪乎点。所谓惟恐天下不乱。我暗自庆幸没有让母亲来车站送我,否则她非也得跟着瞎哭不可。
  我和李卓又逛了一阵儿,捡个人少的地方靠着根石柱子坐下,开始认真地吃那盒果脯。
  “你妈今儿早上哭了吗?”李卓问我。
  “你妈哭了吗?”
  “我妈这回够呛,她们系里的人说不定要整她。不过她什么也没干。”
  停了一会,李卓又说:“反正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她们系里说她什么?”
  “海外关系。你可别跟别人说。”
  “放心。”我说,然后严肃地向毛主席做了保证。后来我才知道这事本用不着我去跟别人说,他自己跟谁都说。
  这时候仲伟不知从哪儿喘吁吁地钻出来,说:“你们俩上哪儿了?我这找你们劲儿的!”
  “你妈和你姐姐她们呢?”我问仲伟。
  “我让她们回去了。”
  “你妈哭了吗?”李卓问。
  仲伟装着没听见,也靠着石柱子坐下。
  “嘿,你妈哭了吗?”
  我说:“牛他们也不知哪儿去了。”
  “仲伟,你妈哭没哭?”
  我赶紧又说:“金涛和小彬他们也不知上哪儿去了。”
  “嘿,仲伟,你妈哭……”
  “你妈!”我说,揣了李卓一脚。
  火车头开始喷起气来。
  仲伟一直紧闭着嘴发楞,这会儿问:“吃什么呢你们?”我们三个坐在石柱子那儿直把那盒果脯吃光,然后把纸盒子扔到火车底下的铁道上去。一个铁路工人瞪了我们一眼。火车喷气的声音非常响,如果你站在离车头很近的地方你就知道了,那声音非常响。
  后来不知怎么就上了火车,火车就开了。似乎一切都太简单,还没过够瘾。我觉得就跟出去玩一趟一样。后来金涛就学那个中年妇女哭,“天呀地呀”的。
  “牛!别瞎学了,那是徐悦悦她妈!”——不知从哪儿传出了这么个消息。我至今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估计不过是源于一句玩笑。
……

插队的故事 作者:

史铁生,1951年生于北京。1967年毕业于清华附中初中,1969年去延安地区插队落户。1972年因双腿瘫痪回到北京,在街道工厂工作。
  1979年发表第一篇小说《法学教授及其夫人》,以后陆续发表了《午餐半小时》、《我们的角落》、《在一个冬天的晚上》、《山顶上的传说》等多篇小说。其中《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和《奶奶的星星》分别获得1983年和1984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Shi Tiesheng was born in Beijing in 1951. He graduated from junior high school affiliated to Tsinghua University in 1967 and went to Yan’an in 1969. In 1972, he returned to Beijing because of paralysis of both legs and worked in a street factory.
In 1979, he published his first novel, Professor of law and his wife. Later, he successively published many novels, such as half an hour for lunch, our corner, on a winter night, the legend on the top of the mountain and so on. Among them, my distant Qingping Bay and grandma’s star won the national excellent short story award in 1983 and 1984 respectively. He is now a member of China Writers Associati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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